2018年1月7日,中国南方制造业重镇苏州,寒风凛冽。就在这一天,世界五百强的日资巨头——日东电工苏州工厂宣布将于1月底前停产,同时遣散全部员工。这一高峰时5500人的大型工厂,将裁掉最后的1000名中方员工,正式退出中国市场。1000个家庭的顶梁柱将在春节前失业,迎来这个彻骨寒冷的冬天。过去几年间,已有15家世界500强企业关闭苏州工厂,撤离中国。东电工现在成为撤离中国的第16家中国企业。
日东电工是日本著名的电子制造企业,同时也是全球第一大偏光片制造商,其生产的液晶电视用多层光学补偿膜更是占国际市场40%以上份额。2001年7月,日东电工在苏州工业园区投资130亿日元,建设了一个占地面积7万平方米的柔性电路板(FPC)、偏振光片的生产基地。
2017年,日东电工仍被高工新材料研究所(GGII)评为中国市场偏光片企业当中最具竞争力企业第一名,现在这家竞争力排名第一的企业也被迫撤离了中国。
据媒体公开报道,日东电工撤离中国,主要原因是中国劳动力成本的上升,让制造成本失去了竞争力。据可靠资料,苏州工业园区内,中方管理人员和工人的税后平均工资约为5600元,若算上“五险一金”和个人所得税,公司每月平均为每个员工支出约11700元。相对而言,越南、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东南亚国家,工人平均工资为2000元人民币上下,为员工缴纳的社保、个人所得税等计算在内,企业付出的成本大约为3500元。因此,近年来大批劳动密集型工厂开始撤离中国,转往东南亚设厂。
日东电工的撤离决定令员工们措手不及,1000个失业者背后就是1000个家庭的生活受到影响。令人痛心的是,尽管撤离中国的美资、日资企业,相对于其他关厂的外资企业,特别是跟国内关门破产的民营企业相比,对员工都有非常优厚的补偿,但这次日东电工的员工仍然打出了“无耻小日本”的横幅(见题图),而且强行占据工厂,不得不出动大批防暴警察和保安人员维持秩序(如下图)。
可以肯定的是,由于外资撤离中国时的土地和房屋转让以及换汇手续等,全部牢牢掌握在中国政府手中,不但失业员工的补偿没有任何问题,政府还可以通过严格的税收清缴,让这些关厂外资企业的股东最后差不多都只能两手空空地离开中国。
日东电工员工打出的横幅和占领工厂的行为,证明了许多国人同胞根本没有搞清楚外资为何撤离中国,更不说搞清楚为何他们的工资收入年年上涨,生活质量却不见明显提高,甚至生活压力反而越来越沉重。
近年来,我写过大量文章,强调中国畸形的高房价和坚挺的人民币汇率,虽然实现了中国的快速崛起,不仅使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而且让中国许多经济发达地区进入了世界银行定义的“高收入国家”水平;但是,这种竭泽而渔的经济政策,导致两大经济恶果:一是政府占用了太多的资源,导致低效投资、浪费极为惊人,普通民众并没有享受到经济高速增长带来的好处;二是生产要素成本的快速上升,使得实体经济雪上加霜,许多企业到了难以为继、被迫关门破产的边缘。这样的发展模式注定难以持久。许多外资企业近年来纷纷撤离中国,为我过去的这些分析预测做了最好的注解。
事实上,政府通过货币超发和土地垄断,不断推高房地产价格,并带动所有生活必需品价格的飞涨。为避免大幅降低普通民众的生活,影响社会稳定,政府又强制推行最低工资每年增长两位数的所谓“收入倍增计划”。由于大部分劳动者增加的收入,根本赶不上物价的上涨,更不用说靠工资收入购买每套几百万、上千万的商品房,企业为员工多支付的成本并没有转化为民众生活水平的提高,而是通过多发的货币和高涨的房价大部分落入了政府的口袋,少部分变成了金融、房地产等非制造行业的利润。这导致企业员工的生活质量没有明显改善,但实体企业的负担却越来越重。
中国企业和个人的税负有多重,政府占用的资源有多么惊人,去年我曾对深圳和台湾2016年的实际税负做过仔细的研究,所引用的数据都是两岸官方的公开资料,写成了一篇万余字的长文《深圳人均税负是台湾3.6倍的悲哀与反思》。遗憾的是,这篇文章很快就被彻底封杀,网上只留下只言片语。
简单地说,深圳的GDP总量约为台湾的一半(52.3%),但财政收入总额竟是台湾的1.64倍;人均GDP仅比台湾高出11.5%,人均税负却是台湾的3.6倍。若考虑最终通过高房价转嫁到深圳居民身上的庞大的政府土地出让金收益,则深圳人均财政负担比台湾更高。这还是在所谓全面落实各项税费减免政策的基础上,政府给予企业和个人巨大的恩惠、大力降负的结果。进一步考察,税赋占GDP的比重,全国其他地方跟深圳其实大同小异,当然欠发达地区略低一些。这个数据对比,有力地印证了中国税负沉重的残酷事实,也直观地说明了中国国富民穷的根源所在。
令人难过的是,中国各级政府虽然占用了远远超过世界各国政府的财富资源,但为绝大多数普通民众提供的公共资源、民生福利保障,甚至远低于那些经济发展水平不如中国的国家;而且,尽管政府占用了如此之多的社会财富,但从中央到地方每年都是赤字财政,入不敷出,每年还要通过卖地、举债、滥印钞票来填补财政收支缺口。
值得庆幸的是,绝大多数中国老百姓对中国的崛起十分自豪,而且无数的爱国同胞热衷于时不时来一次抵制日货、韩货、美货的爱国行动,许多人早就盼望小日本滚出中国。许多“月光族”、“啃老族”连自己的家人都无力照顾,却整天在网上高喊“打台湾捐一年工资、打日本捐一条命”的激情口号。现在好了,小日本终于逐步撤离中国了,失业的爱国者们也可以去社保机构领取每月1000多元,通常时间不超过6个月、最长不超过2年的失业救济金了。
在《深圳人均税负是台湾3.6倍的悲哀与反思》一文中我说过,世界各国、各地区发展的历史表明,高税负、低福利的发展模式根本不可持续,且容易深陷中等收入陷阱而不能自拔,甚至引发社会和政治的不稳定。不过,中国不仅拥有战无不胜的宇宙真理,而且拥有无数大公无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爱国民众,或能颠覆人类所有的社会经济发展规律——这又岂是我等井底之蛙能够理解。
至于拯救中国经济的良方,近年来我重复过无数次,这次就不再啰嗦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不改变现在这种竭泽而渔的经济政策,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实体企业关门破产。真言逆耳,良药苦口,莫再封了我的公众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