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儿子小力考取了位于南宁的一所大学,我们全家高兴坏了,都申请送小力去南宁,好看一看大学的环境如何。谁知出行的日子定了,车票也买了,公公却突然生病住院,全家轮流陪夜,最后只能让我独自送小力去南宁。
去南宁之前,我连续守了几夜,基本没睡过一个好觉。能借送孩子的机会休息两天,我格外放松。
坐在火车车厢里,放眼望去好多学生模样的乘客,我猜他们应该都是去上学的。
“和孩子们在一起,感觉我们都年轻了。”对面的一个男人突然对我说。直到这时我才开始认真看他。个子挺高,身材健硕,一副北方人的模样。他身边也坐着一个男孩,估计是他的儿子。
“人一上了年纪,很容易被周围的气氛感染,多和孩子在一起,心态确实会变年轻。”男子合上书,认真地听我说完这番话,然后主动进行自我介绍。
“我姓张,这是我儿子,他准备到南宁读大学。”我刚想开口说我也是送孩子去上大学,可是小力抢在了我的前头,“你读的是哪个学校,什么专业……”小力连珠炮似地抛出一堆问题。
张的儿子阿昆一一回答了小力的问题。得知读的是同一所学校,两个同龄孩子聊开了,我们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两个孩子竟然兴奋到要求换到一起坐,以便深入地交流他们对这所大学的了解。张先生无奈地腾出空位给小力,他坐到我的身边,我们挨得很近,手臂常常有触碰。
“我叫张学。你叫我老张吧,我的年纪比你大。”“我叫刘璃,大家都喜欢叫我小刘。”确定彼此的称呼,我和张学聊了起来。几个小时的车程,因为他的陪伴,无聊一扫而光。我对他的老家东北非常感兴趣,他对南方的潮湿天气却很郁闷,我们交换彼此的喜好,就像老朋友一样。
下火车后,张学让我们先上出租车,他和儿子等后面的。我被他的绅士行为感动了。出租车到达学校门口时,我们又相遇了。由于阿昆的行李不多,张学主动要求帮我和小力拉箱子。小力很想接受,我却拒绝了。“我家孩子太缺乏锻炼了,让他做点体力活,省得以后总求人。”
两个家庭并排走在学校的大路上,就像一个家庭那样和睦、友好。直到办完入学手续,我们终于不舍地告别。
他送红酒我送早餐
办完所有的手续,帮孩子收拾好床铺,我和儿子走进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餐馆吃饭。因为是入学高峰期,餐馆坐满了人,一张空桌子都没有了。我们有些沮丧。正想离开,一个粗犷的声音叫了我和小力的名字。循声望去,是张学和阿昆父子。我知道遇到了救星,于是高兴地朝他们走去。
“我们拼桌吧。”张学热情地提议。我还没答应,小力已经在阿昆身边坐下,两个孩子又聊开了。看这形势,不拼桌都不行。我佯装被动地坐下。张学把菜单递给我。我客气地把菜单递回去给他。“点什么我们都喜欢吃。”张学笑着拿起菜单。“既然这样,我就勇敢接受任务了!”
四菜一汤,张学点的都是我喜欢的菜。我暗自欣喜。我的喜悦是暗暗的,儿子小力却把我的喜悦说了出来。“叔叔真厉害,你点的菜都是我妈妈喜欢的。”儿子边吃饭边夸奖张学,阿昆却有点不高兴。“老爸,这些菜你很少吃的,老妈如果做的话,你还会生气。你今天好奇怪啊。”
我不由得害羞起来。张学可能真的有意为我点了这些菜,他真的太贴心了,我再次被他感动。可是,我们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为了避免尴尬,我果断地岔开话题,把话题转到孩子们的宿舍上。
酒足饭饱,小力开始犹豫是要马上住进宿舍,还是和我一起到酒店住一晚。碰巧这时,我们遇到了小力同宿舍的男生们。他们热情地邀请小力尽快“入伙”,晚上会有一个热闹的入伙派对。
小力一听来了兴趣,果断扔下我,和同学回了宿舍。身旁的张学和阿昆也得出了商量结果——阿昆也决定回宿舍。告别两个孩子,我和张学拎着行李包并肩朝学校旁边的酒店走去。张学绅士地抢过我的行李包。我再次道谢。
办理入住手续时,前台小姐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夫妻吧?我们已经没有大床房了,只剩标间。”以我和张学的年纪,被人误会是夫妻,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夫妻”二字从前台小姐的口中说出时,我还是脸红了。张学也有点尴尬。他没有解释我们不是夫妻,而是直接要了两个标间。
两个标间,一个靠近马路,一个靠近校园。张学再次发扬绅士风度,主动把安静的房间让给我。秋风突起,微有凉意。我的心被张学一整天的举动温暖着。各自回房前,我给了他一个美美的微笑。
忙了一天难得早睡觉,本应该珍惜这个机会,可是我怎么都睡不着。眼看时针马上指向午夜,我把沙发推到窗前看月亮,希望以此催眠自己。突然有人敲我的房门。开门前我特地问了声是谁。
我犹豫了一下: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孤身在外独处一室,似乎不太妥。不过,我还是开了门。张学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把一瓶红酒交到我的手中:“喝点红酒会睡得更好。”我被他感动得歇斯底里。结婚近二十年,我已经许久没被男人这样关心了。那一刻,我对张学的好感迅猛增加。
有红酒帮助睡眠,我果然睡得很香。不过我很清楚,之所以睡得这么好,不全是红酒的作用,遇见张学后的各种美好,才是我的催眠剂。
第二天起床,我特地下楼买早餐,然后送到张学的房间,以感谢他前晚送我红酒。张学睡眼惺忪地接过早餐,不修边幅的他和前一天是两个样子,相比前一天的西裤衬衫,我更喜欢一身休闲的他。所以离开时,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穿休闲装比较好看。”张学听后惊诧地笑了。
何必要在一起
我和张学一起退房,一起去学校找孩子。行走在通往宿舍的林荫小道上,我有种错觉,好像我们是一对校园恋人。我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沉默不语。张学也一直沉默。我们默契地享受校园的青春气息。
小力的宿舍准备到了。张学说:“相互留个电话吧!有空你到我的城市,我们那里的风景不错。”我乐意地把手机号码报给他。11个数字,张学几番确认才罢休。我们再次依依不舍地告别。
儿子上大学后,我的生活突然变得清闲。老公不回家吃饭的日子,我干脆连菜都不买了。日子一闲,想心事的时间就多了。我有点想念张学。女人的矜持让我不好意思主动给他打电话。谁知,张学的电话先打来了。
我说:“我想去你的城市。”张学犹豫了。“还是我去你那里吧。”轮到我犹豫了。我预感,如果再次见面,我们心底的化学反应一定变成生理反应,然后变成身体接触,这是很难避免的结果。在我生活的城市做出轨这样的事,我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张学也有同样的顾忌。最后,我妥协了。
我们干柴烈火般地在一起了。因为不敢带他出去游玩,我们几乎都待在酒店。北方出生、北方长大的张学,跟我说了他和妻子之间的不愉快,尤其是南北生活习惯差异,这是他们不幸福的主因。
“我也是南方人,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我好奇地问。“我对你心动了,这种感觉战胜了南北差异。”“要是我们以后结婚,你能接受我的所有习惯?”我很想知道他的感情力量有多大。他犹豫了一下:“爱情可以战胜一切。我们的任务是享受当下,别浪费了这么难得的相聚。”
我能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要求张学马上离婚和我在一起。再说了,离婚于我也是麻烦事,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勇气走出围城、再进围城。我们各怀心事,但还是忍不住不时相聚。
半年后,我们的约会由半个月一次变成一个月一次,最后两个月都不联系。我觉察到了张学的刻意疏远,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段关系维持了近两年,我忍不住质问张学:“你到底想怎么样?”
此时的张学已经没有初识的绅士风度,没有刚在一起的温柔,可是我已经陷得很深,根本不能从这段婚外情中抽离。最后一次约会,我痛哭流涕。张学很冷静。“我喜欢南方女人的娇小,但是没有办法适应南方人的生活习惯,如果我们结婚,情况不一定会比我和现在的老婆好。何必呢!”
一句“何必呢”,浇灭了我的所有期待。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张学对我只是玩玩罢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和我结婚,所以才如此冷静。“既然这样,我回家了。不好意思啊,让你白过来一趟。”
心意已决的我只想赶快逃离酒店。张学竟然说:“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好聚好散。”说完把我推倒在床。恶心冲上我的喉咙。这是我爱过的男人吗?我迅速起身,赏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然后摔门而去。
离开柳州前,张学不停地给我发短信,幻想和我见最后一面。我拒绝了。深深忏悔的同时,我努力将和张学有关的记忆从脑海删除。记忆空间本就有限,何必让不值得的人和事占据这个有限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