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庆华给妻子的画 图片来源:红星新闻
去过深圳广州
在“油画村”面试被拒,回农村继续作画
最近几个月,吃过早饭来熊庆华家里的除了装修工人,还有村里两个邻居的女儿。熊庆华让她俩用彩色铅笔临摹少儿画册,随后三人各画各的,无话。熊庆华感觉她们年龄太小,也不知道指导什么。
两个女孩是邻居送来的,邻居们说她们喜欢画画,想请熊庆华教教她们,也可能有出息。熊庆华说在自己家画一样,邻居执意让女孩每天早上过来,画完一张A4纸便回。
▲熊庆华在作画 图片来源:红星新闻
熊庆华早不在乎邻居们怎么看他了,妻子付爱娇出门打麻将,一桌人都在夸她命好,熬出来了。再早十几年呢?同一批人说熊庆华只知道每天待在家里,不出门打工挣钱,不会抽烟喝酒应酬,也不走亲戚,最多在岳父岳母家“站,不是“蠢”就是“憨”。
直到现在熊庆华依然内向,和刚认识的人说话时,眼睛会盯着某一处,很少直视,画画的时候有人来画室拜访他,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什么,拿出一瓶矿泉水摆在来访者面前。
他回忆第一次相亲是“见识人性”。他带相亲对象去市里买衣服,中途拐到新华书店,自己花50块钱买了一本艺术史,买牛仔裤只花了48元。“她看你的眼神很嫌弃”,他的初恋最终以女方将两人合影剪碎而终结。熊庆华说那时很愤怒,暗想以后要对方后悔,把父母给的钱都用来买书,“像买醉一样”。
▲熊庆华说毕加索深刻影响了他 图片来源:红星新闻
1999年,他和付爱娇结婚。2000年,付爱娇临产,为妻子交了住院费之后,全家只剩50块钱。他唯一一次向朋友借钱,朋友当没听到,打哈哈过去。
2003年,付爱娇南下深圳打工,第二年抵不住妻子的劝说,熊庆华也南下,但只待了一个月就回家。2006年,熊庆华再次南下深圳,去“油画村”大芬村找活儿。大芬村是流水线式生产,熊庆华面试时把人脸画得太红,被面试者拒绝了。那种在学校被嘲笑的感觉再度来袭,于是,熊庆华逃离深圳,转道去广州找打工的妻子,一个月后无所事事,便回到了永长河村。
在深圳和广州,熊庆华把妻子给的钱省下来,坐公交车到市里逛,看摆在各处的画。“我到深圳其实是第一次看到真人作画,觉得也不过如此,对自己就有信心了。”
2007年,熊庆华成为送奶工,每天凌晨3点多钟就起床,7点之前结束工作后,他便坐在家里画画。那时,每个月有900块钱收入。
就在那几年,他看到画家夏加尔《我的故乡》和画家萨普库耶夫的作品,还读到《百年孤独》,一部描写一个叫马孔多的村子和生活在那里长达7代人的小说,他向记者背了一段阿卡蒂奥死时的场景,“他的血从门底下流出来,穿过客厅,流到街上,又继续沿着高低不平的人行道流去,拐过好多弯,然后流进厨房,出现在正打开36只鸡蛋准备做面包的乌苏娜面前”。
熊庆华好像睡醒了,“画面感太强了,震撼”。2007年,他开始脱离立体主义,转而画江汉平原,画童年,画记忆里的永长河村。他的画中人看起来都漂浮或将离开土地,表情神秘,色彩明丽。
某天,熊庆华画得特别顺利,下午时分,他收了最后一笔,后退两步看着画板,十分满意,“当时成就感爆棚,感觉要成了。”那幅画上有一辆红色拖拉机,车上站满层层叠叠务农的人,他给这幅画取名《红色法拉利》。
▲熊庆华的画作《红色法拉利》 图片来源:红星新闻
穷和富都一样
现在最贵一幅画卖到12万元
熊庆华现在在画室作画喜欢听广播,8月末他一直听电台主持人李峙的节目,节目里李峙说了一句“有些时候,我们很喜欢对作家的作品过度解读”,熊庆华听到哈哈一笑,“我们画家也经常被过度解读”。
就在前段时间,他和他的签约老板郭宇宽去济南参加画展,郭宇宽拍了一个女人转身抹泪的照片并配文“有观众在熊画家作品前长久凝视,竟转过身去洒下泪水”。关于过度解读,郭宇宽不以为然,“画家作画,有时候凭直觉和天赋,每个人对看到的作品有不同解读很正常”。
“他的画就是画的农村生活,但又不像其他艺术家画农村那么无病呻吟,失重的画面有戏谑和幽默感,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他的画可以记录一段历史,记录中国农村那些正在和已经消逝的东西”。2012年,郭第一次见到了熊庆华的画,感受很深。